他是鋼琴協奏曲《黃河》主要改編創作者和首演者,他令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春江花月夜》等古曲享譽海外。殷承宗,這位71歲高齡、在國際舞臺上極富盛名的鋼琴大師,11日將在深圳保利劇院為鵬城觀眾獻上一場獨奏會。
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紅極一時的協奏曲《黃河》、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,到移居美國不遺余力推薦東方古曲,重獲世界矚目,殷承宗的鋼琴之路充滿了傳奇色彩。日前,殷承宗接受深圳商報記者獨家專訪,細細講述其半個世紀的藝術生涯。
文革時因禍得福
說起殷承宗,肯定繞不開由他改編創作并首演的鋼琴協奏曲《黃河》、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等。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在1967年國慶節一推出,就引起轟動,《黃河》則是迄今為止世界上傳播最廣的中國交響音樂作品之一。
提起文革期間創作的這些經典曲目,殷承宗用一句因禍得福來形容。當時,殷承宗從蘇聯回國不久,由于鋼琴彈的都是西洋音樂,在批判封、資、修的潮流之下,鋼琴的命運在中國跌入低谷。不愿放棄舞臺的殷承宗大膽地開始鋼琴洋為中用的探索,1967年,他和幾個朋友把一臺立式鋼琴搬到天安門廣場演出,讓觀眾隨意點奏,在天安門連演三天。點唱環節中,觀眾對京劇的喜愛讓殷承宗大受啟發,并有了創作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的沖動。為此,他特地去中國京劇院拜師,創作出中西音樂文化融合的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。1967年國慶節,在北京民族文化宮演出時大受好評,該曲目也被列入八個樣板戲名錄。
《紅燈記》成功后,殷承宗開始考慮創作重大題材的鋼琴協奏曲音樂。經過近一年的努力,由殷承宗主創的鋼琴協奏曲《黃河》基本完成。1970年2月,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審查《黃河》。演奏完畢,周恩來總理激動地喊道:星海復活了!多年來,《黃河》盛演不衰,是中國交響樂的代表作。
因為不想放棄鋼琴事業,我們做了很多努力。剛開始可以說是‘逼上梁山’,后來慢慢發現中國傳統文化是取之不盡的財富。殷承宗說,他很慶幸那10年沒有離開舞臺,并探索出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洋樂器的融合之道。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春江花月夜》、《平湖秋月》、《梅花三弄》等中國古曲也因此登上了鋼琴舞臺。
移居國外從零開始
文革結束后,殷承宗被當作四人幫在中央樂團的代表,受到四年政治審查。期間,隔離審查達十個月。在不能練琴的十個月里,他做了兩件事:一是撐手,十個月下來手不但沒萎縮,反而被撐大,能彈十度了(原只能彈九度)。二是在腦子里背以前彈過的鋼琴曲譜。1980年以后,殷承宗逐漸恢復演出。1983年,殷承宗移居美國,開始了全新的創業之路。
我當時兩手空空去美國,困難肯定有。但我們那輩人什么都經歷過,所以很容易就闖過來了。殷承宗說,前三年稍微辛苦些,好在我還是有過去的底子,比如國際鋼琴比賽獲獎的經歷,再加上有大經紀公司推我,所以還順利。
在美國,轉型為職業鋼琴演奏家的殷承宗,從未忘記向西方推薦東方音樂。不過,這條路走得頗為曲折。雖然殷承宗1983年就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行了獨奏音樂會,但是根本就沒有機會彈中國作品。經紀人認為,要先讓觀眾認可他駕馭西洋作品的能力。慢慢地,我會在加演部分彈些中國作品。再后來,中國的國家地位不斷提高,演出中國作品的機會也多了。
1996年,殷承宗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第一次演出《十面埋伏》和《春江花月夜》,聽眾反應熱烈,美國媒體把《十面埋伏》譽為中國第一狂想曲。到了2005年,殷承宗的演奏會中,中國古曲已經占據半壁江山。國外的觀眾認為,中國的古曲有點‘印象派’的感覺,我更愿意將之稱為‘寫意’。將東方的古曲推薦到西方,崇揚中國音樂,這是我一直要做的事情,殷承宗說。
靠運動保持體力
提及國內的大起大落,和國外的艱辛創業,71歲的殷承宗淡然地說:現在回過頭看,我覺得經歷是最寶貴的財富。經歷越豐富,藝術表現也就愈發豐厚。
如今,雖已年過古稀,殷承宗依然有大量的演出。近年來,殷承宗推出以不同樂派、作曲家為主題的10套獨奏會,在全國和北美已經演出上百場。光是今年2月份,他在天津、徐州、深圳等國內城市就有11場巡演。
對我來說,體力的確是個挑戰。但我堅持運動,每天跑步、游泳、練琴。我從未想過離開舞臺,只要一天在臺上,就一直練下去。殷承宗說,業內有句話:一天不練琴,自己知道;兩天不練,同行知道;三天不練,觀眾就知道了。
對話殷承宗:
國內鋼琴家誘惑太多
殷承宗移居美國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,要干好三件事:第一,要在全美各地演出,在好的音樂廳演出;第二,向美國和世界的聽眾介紹中國的鋼琴藝術;第三,把自己積累的經驗傳授給年輕鋼琴家。
如今,這三件事都發展良好。作為一名鋼琴教育家,殷承宗培養的學生在英國里茲鋼琴比賽、柴可夫斯基青少年鋼琴比賽中多次獲獎。
指導少年郎朗:他是個用功的孩子
文化廣場:近年來,郎朗愈發引人關注,你如何評價郎朗?
殷承宗:我指導郎朗是比較早的事情了。我曾帶過他兩年,后來就沒有什么聯系了。我接觸他的時候,他非常用功,學東西很快。這幾年,他還是練了很多新的東西。
文化廣場:對于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郎李之爭,你怎么看?
殷承宗:對于這種炒作,我一般不參與。我覺得,藝術之路走好不容易,尤其在中國,誘惑很多。對于郎朗、李云迪這樣的年輕鋼琴家,我希望他們能堅持下去。有很多孩子,剛從國外回來時很不錯,但因為所受誘惑太多,30來歲就離開了舞臺,非常可惜。藝術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,鋼琴家還是應該堅守在舞臺上。
建設鋼琴之城:這需要時間
文化廣場:目前,國內涌出了一股建設鋼琴之城的熱潮,你如何看待?
殷承宗:就我所了解,國內有好些城市在進行鋼琴之城的建設,比如廈門、寧波、深圳等。實際上,鋼琴之城不在于鋼琴的數量,也不是幾個人在國際上得獎就行的。更為重要的是實際的工作,即如何提升市民的音樂素養。在維也納這座音樂之城,聽音樂是所有老百姓的家常便飯。
而對于中國的城市來說,這還需要時間。音樂知識的普及、素養的提高,都是慢慢積累的過程。
文化廣場:深圳也在大力推進鋼琴之城的建設,你有何好的建議?
殷承宗:我回國近20年,每年在深圳都有演出,也曾應邀參加過深圳組織的關于鋼琴之城建設的討論。這些年來,深圳的變化很大,舉辦了各種各樣的活動,無論是深圳的樂團還是藝校,都有很大的進步。
在目前普遍比較浮躁的大氛圍下,無需樣樣去爭第一,踏踏實實、一點一滴地去做。比如深圳推出的美麗星期天等活動,吸引大眾享受高雅藝術,這就很好。只要不懈地堅持下去,慢慢就會有好的成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