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鋼琴家讓-艾弗蘭·巴維剛結束西班牙潘普洛納的李斯特音樂會,演出了包括《死之舞》在內的三首鋼琴協奏曲。他隨即飛赴北京,在中山音樂堂演出了三個多小時的完全德彪西,俘虜全場聽眾。巴維的兩張唱片在2011年連續獲得《BBC音樂雜志》和《留聲機》雜志提名,其中《拉威爾鋼琴協奏曲》摘取了前者的最佳管弦樂錄音獎、后者的年度協奏曲錄音獎。近日巴維做客京華茶館,稱做鋼琴神童是一件很危險的事。
兒時學琴貪玩撒謊曠課
說起兒時學琴,將近50歲的巴維想了半天,真是太久遠了,我那時有一個很好的老師,他非常認真,不僅教學而且作曲,也是我媽媽的好友。那時我大約八九歲,有一次下課回家,媽媽問我今天怎么樣,我說老師輔導了我的左手,要我注意節奏等。沒想到傍晚,老師找上門來問,這小子去哪兒了,沒來上課呀?我其實找朋友玩去了,我自己‘發明’了一堂課,還跟我媽講述了細節。回憶起童年時的趣事,大師哈哈地笑起來。
音樂學習既要專也要廣
巴維說:我對學琴最難忘、最自豪的記憶,是我不只學習鋼琴,還學了雙簧管和打擊樂十年之久。打擊樂非常重要,因為它訓練了我的節奏感。另一個經驗來自電子音樂,那是上世紀80年代數字化來臨之前的事情,我跟隨作曲家施托克豪森和他的學生馬夸斯卡研究電子音樂,他們教給我如何塑造聲音以及分析聲音的五個要素:音色、音量、音高、長度和方向。通過學習電子音樂,我的耳朵變得更加靈敏了。
聲音的傳播方向很重要
對于聲音,巴維有著自己的理解:就像我背過身和你說話,聲音顯然改變了方向。因為人的耳朵不能像犬科動物那樣可以轉動,所以在舞臺上,每個聲部演奏的位置必須很小心處理。對于獨奏家,鋼琴在舞臺的位置同樣關鍵,好的位置會讓我覺得自己就在鋼琴里。
幸虧自己不是鋼琴神童
巴維后來受到國際矚目,不得不說來得有些晚。1998年,指揮大師索爾蒂在聽了他的演奏之后,稱之為他個人最后的發現。當時巴維已經25歲,回憶這一段過往,巴維說:我絕對不是一個天才兒童,但我很感激這一點,因為當神童太危險了。如果你過早取得成功,仿佛音樂世界臣服于腳下,到你十六七歲時,就很難適應更大的壓力。當然有例外的情況,比如基辛,今天仍然作為一個藝術家被關注,很多人仍然欣賞他的演奏。例如我非常幸運地遇到指揮家索爾蒂,在他去世前2到3年時,我記得他對我說,練習、練習、再練習,總有一個空間在你上面,意思是別認為成功是狹窄的,而是永遠都有人需要聽美妙的、杰出的音樂演奏,并為之感動。那么我的建議是為了帶給聽眾美妙的音樂體驗,雖然很難達到,但還是要記?。好烂畹木辰缡冀K存在。特別對亞洲鋼琴家來說,巴黎、科隆、布魯塞爾之間的距離很近,但文化與生活方式卻不同,形如海頓、莫扎特、貝多芬、舒曼他們之間的不同。如何演奏出不同才是最關鍵的,這需要依靠深入作曲家的經歷、文化背景,在作品中尋找。
法國藝術的標簽是比例
對于剛剛在中山音樂堂舉行的長達三個小時的德彪西音樂會,巴維有著深刻的認識。他說:我必須先談談法國音樂的特征,那便是清澈、優雅。其本質是比例。你看法國的建筑、花園、美食、服飾,它們的味道總是不過分也不平淡。比例,才是法國藝術的標簽。而俄國藝術就比較不平衡,哭的時候大聲哭,高興的時候讓全世界都看得見,情緒比較沖動。
對德彪西來說,鋼琴音樂是主要的作品形式之一,他本人也是一個很優秀的鋼琴家,但沒有在生前像巴托克、拉赫瑪尼諾夫、普羅科菲耶夫那樣獲得過廣泛承認。德彪西與肖邦有很多相同之處,比如精致的和聲、起伏的旋律線、多聲部等,但肖邦幾乎只為鋼琴寫作。德彪西比肖邦在鋼琴領域更加敏感,比如前奏曲之一設計右手彈白鍵,左手彈黑鍵,或者練習曲之一只用拇指外的手指演奏。他喜歡用十幾種方式處理音樂。德彪西的鋼琴音樂還具有微觀結構,當‘放大’成管弦樂時依然生動有趣,肖邦這樣做則會失去光彩和流動感。
德彪西是面向未來
巴維說:德彪西、拉威爾等音樂家不承認自己屬于印象主義,因為他們不把自然當做創作對象。他們不是發起人,也不是追隨者。并且拉威爾傾向于古典主義,德彪西則面向未來,是現代性的作曲家。比如德彪西的《海頓頌》,以一段慢的圓舞曲作導奏,引出中間較快的兩段,最后慢的圓舞曲又再度出現作回頭一瞥。從低音到旋律,從琶音到和弦,甚至是聲音的共鳴,作曲家在2分鐘不到的篇幅內展開無窮的想象,以聲音創造了作品的形狀。后來所謂極簡主義、新古典主義,這倒是某些音樂家自身樂于自夸的標簽。
將與妻子四手聯彈
巴維是從比賽中不斷積累經驗和職業生涯的,而1982年的西班牙巴勒莫鋼琴比賽對他具有非凡意義。那次我贏得了任何人沒有贏得過的最高獎勵:愛情的獎勵,在那兒我遇到了后來的妻子。一晃30年過去了,我當時得到的‘最有希望新人獎’遠不如認識愛人重要。在妻子退出舞臺多年后,5月18日巴維將與妻子奈美姿在愛爾蘭首府都柏林,演出普朗克的雙鋼琴協奏曲,并在日后繼續演奏其他雙鋼琴、四手聯彈作品。談到妻子的重新出山,巴維說:她現在不會開獨奏音樂會了,曲目上比較熟悉海頓、莫扎特的作品。我本人將來愿意成為指揮,但我不會為了去做指揮,而放棄鋼琴。